小时候我家住在二楼,一楼的小院里种满了爬藤的葡萄,成片开放的花,还有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,有一棵便在我的窗前。隔了一条街就是公园,各种鸟类因此见的比别的地方多,天气不冷的时候,早起便伴着鸟鸣,有时也能伴着鸟鸣声入睡。一年春天,两只鸟在我窗前的树上搭了巢,书桌就在窗前,鸟窝好像伸手就可以触碰到,但还是有一点距离,我爬上窗台,那鸟窝便触手可及。
巢的主人是两只黄灰相间的鸟儿,叫声高昂但不尖利,日日蹦跳在树冠之中,在我的窗前鸣叫。家中管教严格,我没有几个朋友,也没有宠物,每日坐在窗前看书学习,书中的世界固然精彩,但也反射出我生活的黯淡无光。这两只鸟无意识的陪伴,变成了我每日的安慰。我用纸折了盒子,每天往里面放面包屑,放在树枝上,起初基本被它们无视,直到某一天我无意间抬头,喜出望外地发现它们正在啄食。逐渐的,他们开始呆在离我越来越近的树枝上,那些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却使人分外心安,那是我的树,我的鸟,我的朋友。
就在每日的零碎中又过了些时日,一只鸟开始长久的呆在窝中,我怀着隐隐的兴奋猜想着一件事,当两只鸟都不见踪影,我便爬到窗台,伸手将鸟窝轻轻拿起:两粒椭圆的鸟蛋赫然出现在眼前,用“粒”是因为它们实在太小了,表面像是青瓷,还有细细的纹路。我压抑着兴奋将鸟窝放回,眼前已经出现了四只鸟儿在我面前嬉戏啼叫的画面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不时趁着两只大鸟不在时拿着鸟窝端详。一日,突然在学校知道如果雏鸟沾了人的气味就会被抛弃,放学后几乎是飞奔回家,纠结了良久还是忍不住又爬上去,想要确认两粒鸟蛋是否还在巢中,幸好,它们还在,我暗下决心以后不能再看了,又轻手轻脚的放了回去——就在这个时候,我的房间传来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,妈妈明令禁止我爬窗户,我也最怕她生气,一个慌神,手放错了位置——一整个鸟窝被我扬了出去。
我几乎是摔在书桌上,大脑一片空白,突然忘了后面发生什么,妈妈训斥我了吗?我哭了吗?为什么脸上都是湿润的?妈妈出去了吗?我听见关门声,缓慢而机械的又爬上窗台向下望:一整个鸟窝被倒扣在地上,底部的枯枝被摔得四处分散。
我又坐了回去,紧紧地把窗户关严,又把窗帘拉上,嘴唇颤抖,眼泪不断地掉下来,胸口像是患了哮喘,又像是在憋气。我自以为是的关心带来了什么?答案不言而喻。我觉得我是一个小人,一个叛徒,背叛了那份信任。
那一夜伴着我入睡的还是鸟鸣声,但那一声声的啼叫让人分外心碎。
从那以后,窗外的树前再也没有那两只黄灰相间的鸟儿,我的窗帘也常常紧闭。
这可能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,时间长了自然不会记得,我常常用这样的借口安慰自己。那件事不久后,我搬家了,不用日日面对那棵让我愧疚的树,我想自己会忘得快些。可是每当我自以为已将旧事翻篇,记忆中曾使我安心的鸟鸣突然就化成了梦魇。
如果没有树就不会有鸟,不会有鸟蛋,我就不会造成那样的后果,如果没有朋友,我也不会伤害到朋友,不会有人因为我而受伤。这因噎废食的逻辑很荒谬,但我却在潜意识里相信了很久。
时间飞逝,进入大学的我依旧形单影只,像刺猬,也像是蜗牛。心里的伤口已经是一道疤,每当牵扯到,还是会隐隐作痛。我始终未将这件事说出口,怕被嘲笑,怕被伤害。我频频在学校进行心理咨询,在老师的引导下,整件事得以倾诉,陈旧的记忆像是老旧盒子上的灰尘,纷飞在那个灰暗的午后,或许我永远没有机会能被真正的原谅,但我愿意用自己以后的善意来弥补,记忆里的鸟鸣声忽然停止,我想我今晚可以做一个好梦。
名言:A person often meets his destiny on the road he took to avoid it.一个人常常会在他逃离命运的路上遇见命运。
--法国作家 让·德拉峰丹
总结:把无味的春风融进街边的早餐,把仰头的月色化为潇洒的释然,我要去看春日花的笑颜,忘掉所有不愉快的片段,把美好的食物尝遍,把漫长的故事变成短暂,在这个过程中,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勇敢,